一棹春风

万顷波中得自由

【笛花·初见】红绸染月剑浸霜,酒不醉人人自醉

      最是人间惊鸿面,红绸染月剑浸霜……


  其实在李相夷红绸舞剑之前,真正见过他的人远不及听闻其名声之人三成之多。谁都知道李相夷属武林第一,能与之交手的必然也是万人册上排名在前的,李相夷平日又忙于四顾门和武林中的事,因此直至红绸舞剑那日,许多人才知李相夷究竟是如何的身姿样貌,也才见识到这醉如狂三十六剑是何等地惊艳出尘。

  这许多人中,就有笛飞声一份。

  几日前笛飞声刚练完功,角丽谯前来汇报近日金鸳盟的情况。笛飞声并不是很有耐心,了解大概后摆摆手示意角丽谯不必再继续下去:

   “李相夷这几日可有什么动静?”他的悲风白杨还未突破第八层,功力无法精进他就无法回笛家报仇,他必须尽快与这武林第一比试一场,以求转机……

  “启禀尊上,属下听说现下他正在扬州江山笑……”

  角丽谯话音未落,便见笛飞声运轻功而去,不见了身影。

  他的眼里还是看不到她,羞愤、恼恨、失望夹杂袭来,使她的指甲都嵌进了肉里:“李相夷……”

  其实笛飞声并不急于这一时去与李相夷较量,只是不知是否因今日练功不利,他只觉心浮气躁,静不下心做其余的事,便索性就去找找这天下第一,看看他是否当真担得起这盛名……

  笛飞声到这江山笑时,只见人山人海涌在楼下,挥袖成云,撒汗成雨。他眉头蹙了蹙,推开身边尖叫的一名路人,循着众人抬头张望的方向看去:

  只见一人正在屋顶舞剑,可出奇的是,这把寒光四射的剑于剑柄缠绕了丈许红绸,红绸随剑身而动,似游龙般翩然飞舞,竟好似有了自己的生命。更令人啧啧称奇的是,这红绸最是柔软之物,可此时却竟像有了劈海破浪的力量,搅弄月华丈许……

  楼下众人皆啧啧称奇,只叹这李相夷竟如谪仙人儿一般,有时动作竟快到肉眼无法看清……

  笛飞声听闻这话,不屑一笑,旁人也许看不出,可他却能清清楚楚看清那人的一招一式。起初确实容易被那红绸的噱头弄花眼,可笛飞声很快就被那人本身所吸引了去——底盘稳如沉钟,一招一式都气贯山河,内力澎湃汹涌却又控制得当,如浩瀚汪洋。可他偏偏却又将这一招一式行得极富美感,翩若惊鸿,矫若游龙也不过如此……

  笛飞声不自觉看得出了神,刚才那些犯人的嘈杂和推搡也在此时被忽略了,他沉声念道:“这就是李相夷……这就是天下第一的李相夷……”

  他只直勾勾看着屋顶,眼神中是他自己未曾察觉的兴奋,这种兴奋和他当年在笛家厮杀到最后杀红了眼,似有野兽在他心底撕扯吼叫的兴奋很像,他已经很久没这么兴奋过了……

  笛飞声至李相夷身后时,他似浑然不觉,依旧是靠着剑的动作,举起小酒壶往嘴里灌酒吃,直至只剩几步远时,眼前人才漫不经意地出声道:

  “这是哪位少侠不请自来啊?”

  笛飞声停住了脚步,他看见眼前人踉跄着起身,想将剑从砸出的凹槽中拔出来,但这剑似乎被卡住了,半晌也没见被拔出来。

  李相夷摇了摇脑袋,想将醉意驱出,“少师,你今日……怎么这般不听话!当心我把你折断喂了狗去……”

  笛飞声有些难以将这厮与刚才使出醉如狂三十六剑的人联系在一起,沉默半晌,出声问道:“你就是李相夷?”

  拔剑的人抬起头与笛飞声对视,笛飞声看见他因醉意而似蒙雾的眼睛,倒是恰好和这朦胧似纱的月色相符得紧。笛飞声觉得这屋顶上的晚风刚刚好,吹过李相夷的衣角后又吹进自己的胸膛,顿时觉得白天的燥郁之气解了大半。

  那人似是觉得有些好笑,挠了挠鼻尖,笑着问:“这世上难道有两个李相夷不成?”

  说完便摇了摇头,自顾自地又去拔剑。笛飞声刚想上前,却见李相夷猛地用力拔出了剑,可却因这一股力道向后坠去,从这楼上跌了下去!

  笛飞声见那抹白色坠下,有一瞬间觉得这场景不似真实,倒像一场朦朦胧胧、模模糊糊的梦境。他没想到其它,只循着本能冲上前去,试图抓住那抹衣角……

  在空中风从耳旁呼啸而过,笛飞声感觉世界从未这样安静过,他只盯着往下坠的那抹白色,运功使自己加速下坠,可就在他快要抓住他时,李相夷却突然转了身,脚踩楼阁的墙壁,身影快如疾风,步法变幻莫测,少师剑锋直逼笛飞声,直到将其复又逼至屋顶……

  彼时少师剑就架在了笛飞声的脖子上,可他却越发觉得体内的血液在沸腾,在叫嚣……

  李相夷歪着头,可神情却是恣意张扬的,眼神也不复朦胧,像剑锋一样闪着逼人的光。

  他弯了弯嘴角,笑着说:“笛盟主不会觉得我这天下第一是浪得虚名吧?还是真觉得我是喝得不省人事,就要从这楼顶摔死了?”

  如果笛飞声觉得舞剑时的李相夷是他手中的红绸,气贯山河,武功深不可测;刚刚坠楼的李相夷是浮在夜色之上薄薄的月华,不太真实,随时都会化为碎光四散而去;那现在的李相夷就是这世间最为锋利的剑,锋芒毕露,锐气夺人,张扬而刺眼,锋利而危险……

  他没有问李相夷是怎么认出自己的,他只看着他的眼睛,问道:“刚才用的那招是什么?”

  李相夷的剑逼得更近:“金鸳盟近来动作不断,笛盟主深更半夜又找上门来,究竟想干什么?”

  笛飞声不在意锋利的剑身已经擦破了脖颈,又上前一步,离李相夷更近了些:“金鸳盟爱做什么做什么,我不在乎……我只想知道,刚才你逼退我的步法,是什么?”

  李相夷看向来人的眼睛,眉目如墨般浓重,但此刻眼睛却很亮,带着不易察觉的侵略性。他暗自腹诽,这杀人如麻的大魔头、金鸳盟的盟主怎么和自己想象中不太一样,他竟看不出他现身此处究竟为何。

  李相夷上下扫了笛飞声一眼,还是收了剑,负剑而立:“告诉你又如何?此步名唤婆娑步,乃我独创。”复而又正色道:“金鸳盟四处作恶本罪无可赦,四顾门本应匡扶正义,但如今武林动荡,百姓已经不起折腾,四顾门愿与金鸳盟签下和平协议,保武林几年太平……”

  笛飞声笑了笑,“没想到还有人跟我笛飞声谈这什么江湖大义,真是可笑,我要是不答应,又当如何呢?”

  李相夷语气瞬间凌冽:“那我就只好……杀了你……”

  兴许是被李相夷身上的酒气染上了醉意,笛飞声看了他半晌后说道:“好啊,我答应你,不过我有一个条件,你得和我比试一次……”

  李相夷似有些诧异地睨了他一眼,江湖上的情报是不是有误啊,也没人说金鸳盟盟主是个武痴啊……

  李相夷收剑入鞘,提起放在屋顶的几个小酒壶:“我要看到金鸳盟的诚意,五年为期,如果五年内金鸳盟不再作恶,我就和你比一场。”

  “笛飞声,记住了。”

  笛飞声觉得自己有些奇怪,听到李相夷威胁自己时,第一反应竟然是他讲自己的名字原来是这种感觉……

  李相夷朝他走来,在快跟他擦肩而过时却突然俯下身子,往他腰间挂了一个什么东西。浓重的酒香瞬间从李相夷身上袭来,不是笛飞声平时喜饮的烈酒,是散着些清甜气的桂花酿,弄得他也有点醉……

  恰好又有风吹起李相夷的一缕头发,很快地拂过他的脖子,很痒……远处好像有哪里的风铃被风吹得叮当作响,愈来愈响……

  他听见李相夷说:“笛盟主似与我想象中很是不同,很像……罢了,以后有缘再告诉你像什么,这壶酒请笛盟主了,还请笛盟主记得你我约定,才不负今晚好月色呀……”

  他的轻功也很厉害,飞离而去时身轻如燕,却又迅疾非常,不过还是留下了这醉人的酒香,笛飞声想。

  谁家玉笛暗飞声,酒不醉人人自醉……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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